撰文：趙潔儀　攝影：鄧子俊 照片提供：基督教牧鄰教會福臨堂 黎振滿（Sam叔），以「僕人領袖」見稱。這個廟街牧師，有套不一樣的領袖哲學。 由流氓到牧師，十六年前Sam叔回到廟街，矢志要把「廟街成為耶穌街」。多年來，走進最黑暗的角落，帶領一個個道友、妓女、黑幫分子、基層和單親人士信耶穌。連平日的家庭活動，都是帶著老婆子女去派飯給露宿者。閒時還與這區警司坐下來一起為廟街祈禱。

夢想並不是遙不可及，去年度油麻地區的犯罪數字便跌至歷年來的新低點。 連挑龍刺鳳的江湖大佬都請教他學做一個「好大佬」。沒有高深的道理，Sam叔只是用他的生命，演活了「以德服人，用愛帶領」的領袖精神。 「一個領袖，當然要有感染力，能感染別人由A到B。」Sam叔大談領袖風範，哪會想到會補上一句：「一個出色的領袖，同樣是一個忠心不變、置之死地而後生的跟隨者。」這看似艱深，但道理卻可貫徹始終地從祂身上找到—— 「他本來有神的形象，卻不堅持自己與神平等的地位，反而倒空自己，取了奴僕的形象，成為人的樣式；既然有人的樣子，就自甘卑微，順服至死，而且死在十字架上。」（腓立比書2章6-7節）二千多年前的主耶穌基督，正是這位廟街牧師矢志不移跟隨的對象。「I do what I do believe」。 做人不願意做的 「耶穌服侍痲瘋病人、妓女和被社會歧視的稅吏。他最關心的，是心靈破碎、被社會冷落，被認為是渣滓的人。」於是，十多年前，Sam叔決定回到這個龍蛇混雜，烏煙瘴氣，充斥黃賭毒的地方，在廟街成立教會，拯救一個個失落絕望的靈魂。 面對千瘡百孔的生命，要修補，誰也知道不容易，「服侍單親家庭只有付出，沒有回報；牧養妓女好艱難，她們的心靈破碎到不得了，帶三個返教會走四個。露宿者、酗酒徒，需要長時間跟進，要好多人力物力去幫一個人。等他們成長要十多廿年，在商業角度是不值得的，那你做不做？」「做！」Sam叔斬釘截鐵回應自己，學效耶穌做人不願意做的事，才是真正的僕人領袖。 做別人不敢做的 要在這個地方立足，可也需要一份勇氣，「聖經說，基督徒要在世界上作鹽作光，但你有沒有勇氣在最黑暗的地方成為光呢？這是很大的挑戰。」Sam叔竟一聲「哈利路亞」：「廟街真好！夠黑暗，哈哈哈。」 這些年間，教會就憑著一個異象：「起來！潔淨這地，更新這區」，有系統地帶動油尖旺區教會，透過節慶活動連繫這區的居民，「大部分現代人的信心勇氣投資在股票物業上，因為有得賺，但社區中最貧窮的卻是人與人的關係。你看這個社區，沒有情、愛、接納、肯定、擁抱、包容；我對你無興趣，你對我也無興趣。」教會將愛和寬恕投資在廟街。做別人不敢做的，才能顯出一個領袖的信心和勇氣。背後還需要一份洞見。 做別人做不到的 基督教領袖的卓越，也體現於做別人做不到的。這位廟街牧師在寺廟前開佈道會，甚至在大庭廣眾替被鬼附的人趕鬼——「耶穌召齊十二門徒，給他們能力、權柄，制伏一切鬼魔，醫治各樣的疾病，差遣他們去宣講神的國和醫治病人。」（路加福音9章1-2節）結果，教會的工作自1989年喚起了傳媒的廣泛報導，「耶穌在廟街」也成為了油麻地區的特色。 生命感染生命 他猶記得，第一次在鴨寮街舉行佈道會，途人都一哄而散。但經過多年的默默耕耘，他看見一個個生命的轉化。「有酒徒戒酒後，現幫手教會清潔；有瞓街瞓天橋底的露宿者，受過恩惠後，都來幫手派飯。」但教會的目標定得更高更遠：「我們要幫妓女建立美滿家庭；瞓街的，不單幫他搵一張床，更是搵到工作；甚至幫古惑仔開展新生活。」 縱使教會的增長率沒有大幅上升，但這個領袖最看重的，卻是生命的價值，「我的焦點，是引爆存在他們裡面的真善美。」所以教會不單滿足他們的生活需要，還要發掘他們的才幹和專長，將來回饋社會。於是他與妻子婚後開放家庭，招呼一些曾吸毒及坐牢的朋友，至少三個月同吃同住。「我的角色也是屬靈父親，去彌補他們成長的缺憾。總相信他們需要一個師傅，一個活生生的榜樣。」 他補充說，自己不是「米飯多，多床位」，僅是學效耶穌基督的榜樣——「揀選門徒，與他們同在。」他說得肯定：「一個有感染力的領袖，not by talk，而是謙卑的奉獻，以生命感染生命。」 ＊＊＊＊＊＊＊＊＊ 廟街牧師的前半生 眼前的Sam叔，雙目有神，光明磊落。濃密的鬍鬚下，更是慈祥的面容。誰會想到他曾吸毒、藏毒、行劫，先後三次入獄，並五次進出戒毒所。 殘破不堪的生命，是在石鼓洲自願戒毒所中得到改變的，「我們這班被世人鄙視、被人認為死了也沒有任何損失的人，在這裡卻找到關愛和重視。」儘管他無數次的故態復萌，這裡的西教士對他仍不離不棄。逃跑了，又請人接他回去，跟他講浪子回頭的故事，還無限的接納給他煮溫暖的早餐。那趟他吃過「用眼淚伴著的香腸」後，終立志乖乖學做一個人。是這份委身的愛，給他勇氣和信心。 後來他在西差會經過五年的神學訓練後，又重臨廟街，今次卻有另一目標——建立教會。「面對這個曾經跌倒的地方，是需要很大的勇氣。但人生的美麗卻在於靠著神重建自己，活出神創造人應有的形象與尊嚴。」 自28歲信主後，他一步步得回過去所失去的。「以前吸毒跌倒，現在獲禁毒處處長邀請為『禁毒常務委員會康復與治療委員』。以前坐監，現在與警處職員祈禱交流。第一段婚姻失敗，現在跟太太修讀婚姻家庭輔導治療，一起主講婚姻親子講座。」還修補了與家人的關係，重拾人格與尊嚴。 他笑說，從小是個好勇鬥狠的人，喜歡運動和打架，「抗力愈大，動力愈高」。哪會想到這份拼搏精神，還有前半生咬緊牙關的坎坷經歷，竟能用在今天的工作上。上帝「化腐朽為神奇」的力量，教他心服口服。他過去怎樣被服侍，今天就怎樣服侍有需要的人。 ＊＊＊＊＊＊＊＊＊ 耶穌走近耶路撒冷的時候，看見了城，就為城哀哭，說：「巴不得你在這日子，知道關於你平安的事，但現在這事在你眼前是隱藏的。」《聖經新譯本》〈路加福音19章41至42節〉 And when he drew near and saw the city, he wept over it, saying, "Would that you, even you, had known on this day the things that make for peace! But now they are hidden from your eyes." Luke 19:41-42 (ESV) 文章載自2005年3月21日《談天說道》福音專輯